1911年的辛亥革命,結束了清朝封建專制王朝的統治。這場革命的性質是中國資產階級領導的舊民主主義革命。由於資產階級的軟弱性、妥協性,在許多地方都有一批舊官吏或軍閥竊取了那裡的權力,擁兵自重,欺壓人民,稱霸一方。河南省的趙倜,就是一個這樣統治了河南整整八年的人物。
慈禧戲言,趙倜發跡
趙倜(1871-1933),字周人,河南省汝南縣人。他幼年家貧,曾當過長工、學徒,但聰明好學,粗通文墨。趙倜年輕時到省會開封想找個工作,後又到北京想托熟人謀個差事,都未成功,返鄉途中被困滯留天津,兩手空空,衣食無著,只得在所住客店門前擺個桌子,為人代寫書信,以便籌集路費回河南老家。
一天,清朝毅軍將領馬玉崑趕赴北京,要向慈禧太后禀報軍務,到天津歇腳,就住在趙倜所住的客店中。晚上馬玉崑忽然想起,他隨身所帶的奏摺上遺漏一件重要事情,恰巧文案師爺不在身邊,就急忙讓店主速找一位有學問的人幫他補寫奏摺。店主找來趙倜,趙倜自知沒有多少學問,哪裡敢寫奏摺。馬玉崑是個行伍出身的粗人,以為趙倜是謙虛,就嚴厲命令他,非要他寫不可。趙倜不敢違令,只得按馬玉崑的口述擬好了稿,寫完一念,馬玉崑覺得明白易懂,連連稱好,就讓他把所寫的奏文補寫在原來的奏摺後面。馬玉崑一高興,就讓趙倜在他的毅軍中當了一名文案師爺,隨軍出發。
到了北京,馬玉崑因有重要軍情禀奏,被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召見,當面呈上奏摺。慈禧太后接過奏摺一看,折子末尾補寫了幾行小字,字形生拙,筆劃細嫩,像小孩子所寫,內容全是大白話,還有馬玉崑的口頭語,一點也不符合上奏文書的規矩。如此寫奏摺面呈皇上太后,本屬大不敬之罪,但慈禧太后這時心情不錯,她知馬玉崑是個粗人,又念他有功,不但不加責難,反而說了句笑話。慈禧太后說你的奏摺寫得很好,尤其是後面補寫的這一段更是好,連我都寫不出這樣好的文章。說着她把奏摺遞給光緒皇帝,光緒接過一看,也不禁笑了起來,連聲說好。馬玉崑看到皇太后皇上都說好,非常得意,回來後對趙倜大加稱讚,逢人就誇。趙倜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深淺,只得暗自羞愧。
趙倜在文案師爺位置上幹了兩年,雖然勤奮學習,終因才疏學淺,力不從心,難以勝任,其他師爺在一旁看他的笑話,實在幹不下去了。馬玉崑也看出趙倜確實不是幹師爺的材料,又看他身體魁梧健壯,心想他行軍打仗或許行,就把他調到隊伍中當了一名軍官。趙倜到了隊伍中,如魚得水,有了用武之地,衝鋒陷陣,屢建功勞,步步高升。
1900年,八國聯軍侵略中國,趙倜曾隨馬玉崑在天津楊村附近阻擊侵略軍,後敗退至京郊保定一帶。慈禧、光緒倉皇出逃時,趙倜奉命率騎兵護駕。途中,趙倜奉上諭冒險赴保定提取了一批軍餉,保證了太后皇上路上所用,由於這個功勞,他被提為統領。 1908年,馬玉崑病故,趙倜升任毅軍翼長(相當於師長),率部駐在陝西。
辛亥革命爆發後,趙倜奉袁世凱之命,在陝、豫、晉交界地區鎮壓辛亥革命起義民軍。袁世凱取得大總統之位之後,趙倜所率的清軍毅軍也搖身一變,成為中華民國的軍隊。 1912年,河南爆發了白朗領導的農民武裝起義,反對袁世凱的統治,起義軍以燎原之勢,席捲豫鄂皖廣大地區。起義引起了袁世凱的極大恐慌,他派陸軍總長段祺瑞坐鎮河南,調集20萬軍隊進行圍攻。袁世凱授予趙倜「河南護軍使」和「豫南剿匪督辦」,命他率部參加圍剿白朗起義軍的行動。
趙倜率毅軍追擊白朗起義軍,由豫入陝,由陝入甘,又折回追擊到豫西。到了1914年,起義軍失敗,白朗病死。在鎮壓白朗起義中,趙倜轉戰數省,出力最多,受到袁世凱的賞識,被授予陸軍上將、「宏威上將軍」,並任命他為河南督軍,駐節開封。後來,他又兼任了河南省長,獨攬了河南省的軍政大權,成為權傾一方的土皇帝。
招兵買馬,擴大實力
趙倜到河南督軍任後,即調整全省軍力部署,他任命自己的親信將領寶德全為豫東鎮守使,萬有田為豫北鎮守使,丁香玲為豫西鎮守使,派親信毅軍到各地駐守,控制了河南全省各地的大權。
1916年,趙倜利用省議會改選之機,肆無忌憚地操縱省議會議員的選舉。他指定胡鼎之擔任省議長,並和胡鼎之商定了省議員的名單。他們派人到全省各地活動,採取種種手段,徇私舞弊,弄虛作假,結果選出來的議員幾乎全是他們指定的人選,這樣的省議會當然就成為他手中的工具了。
趙倜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大肆招兵買馬,組建軍隊,擴充實力。趙倜在河南有兩套軍隊,一套是他親自掌握的軍隊,即原來的毅軍,因他被袁世凱封為宏威將軍,這支軍隊就名為宏威軍。趙倜自兼宏威軍司令,司令部設在開封大廳門街,後來又由他三弟趙傑接任了宏威軍司令。
趙倜弟兄三人,他是老大,老二趙俊,老三就是趙傑。趙倜之母非常疼愛小兒子趙傑,希望他也能像大哥趙倜一樣當大官,飛黃騰達。趙傑年輕時就被趙倜帶到軍中培養,又送入講武堂學習軍事。袁世凱當上大總統後,為了籠絡各省督軍,曾調各省督軍一名親屬入京任職,趙傑曾到袁世凱的總統府當過侍衛武官。後來趙倜又任命趙傑當上了師長。趙傑步步高升,成了宏威軍的司令,也就成為趙倜擴充實力最倚重的人。但是趙傑作風不正,是個浪當公子,只知自己斂財,吃喝玩樂抽大煙,在他的帶領下,宏威軍軍紀鬆弛,戰鬥力很差。
趙倜手下另一套軍隊是各縣自籌經費成立的巡緝營,實際上巡緝營都被各地土豪劣紳所掌握,為趙倜在河南省的一支地方武裝。趙倜的二弟趙俊當上了汝南等十縣的巡緝營統領,坐鎮老家,巧取豪奪,欺壓人民,為害一方。
橫徵暴斂,搜刮財富
趙倜在河南掌握了軍政大權以後,立即着手搜刮財富。他改變了原來河南的徵稅辦法,實行所謂「改兩徵元」,即把原來每丁徵稅銀一兩改為徵銀元二元二角。為了實行「改兩徵元」,趙倜軟硬兼施,脅迫省議會通過了議案。僅此一改,徵稅的增長率就提高了五成多,給河南人民增加了沉重的負擔。趙倜後來又藉成立宏威軍和巡緝營需要增添軍械糧草的名義,設立了附加徵稅,老百姓的負擔更加沉重。
一次,湖北省督軍王占元受到湖南軍閥進攻,他向趙倜求救,趙倜出兵的條件是要5000支漢陽造步槍。趙倜運回這批步槍,又高價賣給各縣的巡緝營,獲利數十萬元。這些錢,都中飽了趙倜的私囊。
曾有一個候任縣長缺的人,候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當上縣長,他想了一個辦法,到開封老鳳祥金店買了一個金鈴當,送給趙倜寵愛的「西屋太太」,掛在她養的小哈巴狗脖子上。此舉博得了「西屋太太」的歡心,趙倜就把此人委出去當縣長了。人們給此人起了個綽號叫「金鈴縣長」。從此,很多人給趙倜送禮都走「西屋太太」這條路子。
趙倜為了更快地掠取金錢,在兵工局內附設了一個銅元局。他找來「西屋太太」的舅舅當銅元局長,進行私自鑄造銅元的非法活動。河南銅元局所鑄造的銅元,不但銅的質量很差,而且分量也不夠。這樣非法鑄造銅元的作法,使得河南省市場混亂,物價上漲,全省人民深受其害。僅此一項,趙倜每年獲利達上百萬元之多,大量財富源源不斷流進趙家的錢包。
在豫八年,趙倜搜刮了巨額財富。這些錢財,一部分存入英國銀行,一部分儲藏在他秘密設立的地下寶庫中。趙倜在開封學院門街建了一所規模很大的住宅,在屋子下面建了一座很大的地下室,這就是他的秘密寶庫,裡面放滿大煙膏、金條銀條、金銀元寶和銀元等。 1922年,趙倜失敗逃離開封時,沒來得及帶走這批財產,被馮玉祥查抄沒收。
尋找靠山,擁袁稱帝
袁世凱是河南省項城縣人,趙倜是河南省汝南縣人,兩地相距不遠,兩人算是小同鄉。袁世凱任命趙倜為河南督軍後,大力拉攏,多方照顧,意在培植親信,鞏固他在地方的勢力,為復闢帝制作準備。趙倜對袁世凱感激涕零,心領神會,甘心充當袁世凱的走卒,把袁作為自己的靠山。
1915年,袁世凱密謀恢復帝制,趙倜得知消息後,為對袁表示忠心,招集全省各縣代表投票,偽造河南省民意,向袁世凱致電勸進。趙倜還從省財政提取100萬元,送給袁世凱,作為籌備登基大典之用,充當了助袁稱帝的急先鋒。 1915年12月,袁世凱當上了「洪憲皇帝」,立即封趙倜為一等侯爵、世襲網替。趙倜對這個爵位非常得意,在他的督軍署內的紗燈和肩牌上都寫上「一等侯爵」的字樣,大肆炫耀。
1916年3月22日,在全國人民的反對下,袁世凱被迫宣布取消帝制。同年6月,眾叛親離的袁世凱一命嗚呼,趙倜對此十分悲痛。袁世凱的墓地選在河南安陽,墓地從徴用到修建,趙倜都出力不少。袁世凱殯葬之日,趙倜親自到安陽行大禮,並辦理事務。
朝秦暮楚,失敗逃亡
趙倜雖然帶兵多年,但督豫以來,疏於治軍,兵力較弱,又非直、皖、奉各系軍閥的嫡系,只能在他們的夾縫中求生存。趙倜為求自保,只能投靠勢力較大的軍閥,但三大系軍閥之間明爭暗鬥,彼此勢力不斷消長,弄得趙倜手忙腳亂,經常變化反覆。
趙倜的毅軍本來和皖系淵源較深,皖系軍閥段祺瑞當政時,趙倜派人到京,對段祺瑞卑詞厚禮,並結交段系大員徐樹錚,表示對段祺瑞順從的決心。段祺瑞對趙倜並不放心,曾想撤掉他的河南督軍職務。趙倜對此大為恐慌,他覺着專傍皖係是靠不住的,就也暗中與直系軍閥聯繫。直皖兩系軍閥爭權奪利,矛盾不斷擴大,趙倜的立場逐步從皖系轉變成了直系。 1920年,直皖戰爭爆發,趙倜站在了直系一邊,戰爭的結果是皖系失敗,段祺瑞下台,趙倜也保住了督軍的職位。
直皖戰爭以後,直系軍閥頭目吳佩孚升任直魯豫巡閱副使,駐節洛陽,成了趙倜的頂頭上司。趙倜感到了對自己地位的威脅,他一面奉迎巴結吳佩孚,一面又搞些小動作,和奉系皖系暗中勾搭往來。這些都瞞不過吳佩孚,他對趙倜很生氣。
1922年5月,直奉戰爭爆發。趙倜起初是坐山觀虎鬥,後來他接連接到奉軍張作霖的戰事捷報,以為奉軍全線勝利,他在趙傑的極力攛掇下,認為時機已到,匆忙發出所謂「武裝中立」的通電,電文中大罵吳佩孚,徹底站到了奉系一邊。趙倜派趙傑率「宏威軍」進攻駐在鄭州的直軍,還炸斷了京漢鐵路,阻止南北兩個方向直軍的增援。
其實,趙倜得到的是假捷報,真實的情況是奉軍失敗,直軍大獲全勝。吳佩孚得知趙倜進攻鄭州的消息,勃然大怒,立即命令駐在洛陽的馮玉祥部向趙倜發動進攻。馮玉祥率部很快在鄭州打敗了趙傑的「宏威軍」,並揮師東進,直達開封城下。這時趙倜才知上了趙傑的當,連呼「老三誤我!」但此時已悔之晚矣。趙倜知大勢已去,只得攜家眷和細軟財物倉皇出逃,結束了他在河南長達八年的統治。
趙倜經上海、大連逃到了瀋陽,投靠了奉系軍閥張作霖,在張的庇護下度過餘生,1933年病故於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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