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太平天囯歷史博物館裏常年展出著各種珍貴的展品,其中有一塊墓碑,上面寫著「天朝頂天扶朝綱梯王真千歲之墳墓」。這塊碑石料粗糙,沒有任何藻飾,
在時光的打磨下,上面的文字已經有些模糊。往來的遊人在碑前停留片刻,對歷史唏噓一番,便繼續趕路。然而一位名叫王利的老人卻對這塊碑有著別樣的感情,他
心中藏著一個秘密--這塊碑的主人練業坤,是太平天囯「梯王」,也是自己的曾祖父。
歷史上的練業坤是個甚麼樣的人,他的後人為何姓王?讓我們一起去發現。
珍貴墓碑的神秘主人 天囯史載僅200多字
經過南京太平天囯歷史博物館工作人員的驗証,這塊墓碑的主人的確叫練業坤,是太平天囯時期的「梯王」。關於他的資料十分稀少,只在太平天囯史研究專家羅爾綱先生的《太平天囯史》一書中有簡單介紹:練業坤是廣西人,生於清道光七年(1827年),隸屬於太平天囯時侍王李世賢部下,屢立戰功,太平天囯辛酉十一年(1861年)三月時,因功封輪天義。壬戌十二年(1862年)夏,敘功進封梯王。到了癸開十三年春天(1863年),他回軍守衛天京(今南京)。七月初十日,練業坤帶兵出城反攻,與敵人爭奪印子山,在這場戰役中犧牲,年僅36歲……
至於這塊墓碑,工作人員介紹當初是在太平門外的陰溝裡發現的。「太平天囯以來,南京一直不安寧,之後辛亥革命、軍閥混戰、抗日戰爭,南京多次經歷炮火的摧殘,所以這塊碑是怎麼跑到這條陰溝裡的,誰也弄不清。但是這塊碑卻是僅有的兩塊太平天囯重要歷史人物墓碑中的一塊,十分珍貴。」工作人員告訴記者。
從石碑上的文字中可以了解到,練業坤有5個兒子,分別叫練里仁、練居仁、練旺仁、練崇仁、練旌仁,兒子們還給他生了孫子。但是目前沒有任何文獻資料顯示他是否有後人存世,以及這些人在哪裡。那麼,這位姓王的老人為甚麼說自己是練業坤的後人呢?
練業坤戰死印子山,夫人攜子改名換姓走他鄉
王利告訴記者,小時候,父親帶他來瞻園看過曾祖父的這塊碑,家裡其他的孩子也都聽父輩說過這件事。「前不久,叔叔去世了,他已經100歲了。去世前,我和堂妹都聽他說過曾祖父的故事。堂妹王菊雲有意識地把老人家說的話記錄了下來。」
老人家說,當年洪秀全曾先後把兩個女兒嫁給了練業坤。後嫁的生下了兩個兒子。1863年,練業坤帶兵征戰南京,想到戰事艱險,為避免戰敗後家人受清兵凌辱,便想在出征前殺了妻兒。練夫人猜到了丈夫的心思,想為練家留下後代,便偷偷領著兩個兒子跑了。結果,此戰練業坤保住性命,練夫人又帶著兒子們回來了。可是不多久,練業坤就在印子山一戰中犧牲了。練夫人帶著兩個兒子連夜出逃。當時大兒子才2歲,小兒子才幾個月大。為躲避清軍的搜捕,一路隱姓埋名,直到安徽定遠的王回崗,才停下來。後來練夫人把兩個兒子的姓名都改為當地大姓--王。沒幾年,小兒子夭折,只留下大兒子王光輝,也就是王利的爺爺。王光輝成人後和當地一名女子哈氏結婚,又生下了5個兒子。王光輝50多歲就去世了,哈氏辛辛苦苦養育了這些孩子,並帶他們回到了南京。
「從練業坤算起,如今家族已有了第六代。我們後來也查了資料,定遠的王回崗當年確實有很多因天災人禍而來的外地人,但150年過去了,當地可能已經沒有人知道我們的歷史了。不過,據我們家中老一輩回憶,曾經家裡的生活還是很奢華的,吃穿用度都很講究,還有金筷子、金碗等。」王利把掌握的資料都告訴我們了。
史傳太平天囯封了2700位王,梯王到底是甚麼王?
雖然知道自己是梯王練業坤的後人,但是王利和家人並不了解自己的祖先。帶著疑問,記者請教了太平天囯歷史博物館研究部主任張鐵寶。張鐵寶給記者解釋說,碑上寫的「天朝頂天扶朝綱」意思就是說這些都是為太平天囯發展作出極大貢獻的棟樑之才;「真千歲」是對他的尊稱。當時天王洪秀全和他的長子幼天王洪天貴福都稱「萬歲」,東王楊秀清被稱「九千歲」,其他諸王都稱「千歲」,前面加個吉利字。像陳玉成叫「祿千歲」、李秀成叫「榮千歲」、李世賢叫「雄千歲」,練業坤則被稱作「真千歲」。既然能被封王,地位肯定是很顯赫的,為甚麼沒有留下更多的資料呢?
「其實,梯王在太平天囯諸王中是一個中間等級的王。因為到了太平天囯後期,被封作『王』的人已經很多了。」
早期太平天囯對封王還十分謹慎,都由中央嚴格控制。天京事變之後,洪秀全一度打算不再封王,但是為了安撫李秀成、陳玉成等新人立下的戰功,於是又加封為「王」。
到了後期,為了鼓舞人心,太平天囯更是開始廣泛封王。那麼後期到底封了多少位王呢?昭王黃文英被捕後,在供詞中說:「起初是有大功的才封王,到後來就亂了,由廣東跟出來的都封王,本家親戚也都封王,捐錢糧的也封王,竟有二千七百多位王」。
不過,張鐵寶認為,「應該還不至於有2700多位王,這可能是清朝官員的筆誤,也可能是過分誇大。沒有兩千多,但是四五百位王是有的。」而這位梯王,
應是個三等王。張鐵寶說,王爵分成五等:干王洪仁玕職掌朝綱為一等王,英王陳玉成、忠王李秀成、侍王李世賢等職掌兵權為二等王,堵王黃文金等戰將為三等王,梯王為天囯打了不少硬仗也是三等王,地位在諸王中處於中等。
在練業坤之下,還有四等王和五等王列王。後來連列王都太多了,再封的王,都用(上小下王)來表示,這種所謂「(上小下王)字之封」者,相當於「小王」。
不久前,媒體爆出最新出爐的「新百家姓」,其中,「王」取代之前的李,成為第一大姓。姓氏專家說,自宋朝以來,李、王、張一直是中國人口最多的三大姓氏,李姓和王姓的人口在不同時代各有不同,排序經常在伯仲之間;此次,王之所以取代李,主要是因為人口統計樣本的擴大。
不過,也有報道稱,在眾多的「王」家人裡,其實有一部分原本並不姓王。在南京,記者就發現了這麼一戶「王」家人,他們的先祖其實姓練。
歷史留下的疑問:洪秀全曾將兩位女兒嫁給練業坤?
張鐵寶對王利所說的,練業坤接連娶了洪秀全兩位女兒這件事,持懷疑態度。「口述歷史是歷史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現階段缺乏文獻佐証。而且在長期的流傳過程中,很可能發生了變化,以訛傳訛。」張鐵寶認為洪秀全這個人封建意識很強,家族感很強,對「家天下」極力維護。他把自己兩三歲的兒子,近親的小娃娃都封為王,對女婿也很「關照」。在他發出的一些詔旨中,抬頭總是從尊到卑,羅列一串權貴政要的名銜,其中兩名女婿--天四駙馬黃棟梁、天西駙馬黃文勝的排名就排在石達開、李秀成、陳玉成等一干諸王之前。
這一點在洪秀全頒布的《朝天朝主圖》中,也有所體現。《朝天朝主圖》是規定太平天囯各級官員禮拜上帝、朝見洪秀全時「隊形」、位置的法定文件,圖中,洪秀全兒子的位置是很靠中間的;其他王雖然地位也很重要,但地位都不如黃棟樑、黃文勝兩位駙馬和叫不出名字的天東駙馬、天八駙馬。「如果練業坤是女婿的話,按照洪秀全的特點,在詔命中應該有所反映,但是目前沒有任何文獻證明這一點。在《朝天朝主圖》這種座次嚴明的表中也沒有提到。」
另外,洪秀全到底有多少女兒,歷史上沒有留下記錄。他有沒有可能先後把兩個女兒都嫁給練業坤,更是無法考證。
洪秀全女婿品級到底該多大
不過,記者查閱資料發現,雖然洪秀全的確很寵愛一些女婿,但並不是所有的女婿都出現在了座次表上,並且他的女兒也並沒有都嫁給當時的「權貴」。
洪天姣是洪秀全所有女兒中名氣最大的一個,她的丈夫鍾萬信被稱作「天二駙馬金王」,本來應該地位很高。而且據傳當年「天京事變」中,正是他懷揣天王密詔赴北王韋昌輝府邸傳詔,最終置楊秀清於死地。然而這位「老資格」的駙馬卻因「生活作風問題」愈來愈不受待見,在《朝天朝主圖》中就沒有出現他的名字。還有位駙馬、廣東人徐朗甚至才是個品級極低的「列王」。由此可見,洪秀全的女婿也不見得個個都能被載入史冊。所以,究竟練業坤是不是洪秀全的女婿,目前還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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