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7日 星期五

耿晶:劉珍年--膠東王的黑白人生

摘編自《煙台日報》

1928年9月,河北軍閥劉珍年通電投靠蔣介石,掛起了青天白日旗,被蔣介石任命為國民革命軍暫編第一軍軍長,率軍部進駐煙台,翌年1月改為國民革命軍陸軍第17軍第21師。直到1932年底劉珍年奉命調防浙江溫州,他盤踞煙台長達4年多,成為膠東的霸主。


戰張宗昌獨霸膠東

劉珍年(1897~1935年),字儒席,直隸南宮(今河北省南宮市)劉家莊人,地方軍閥。

1929年2月,奉系軍閥張宗昌聯合褚玉璞率領一衆舊部和部分白俄部隊從龍口登陸,準備向膠東進軍,討伐此前叛變過自己的劉珍年。開戰後,劉珍年從容與張宗昌交鋒,一邊在牟平城內外繼續加修工事,一邊派悍將前去迎敵。經過高疃、八角等地三次較大規模的狙擊戰,劉珍年部隊轉而退守牟平城。

在牟平,劉珍年命令士兵沿着城牆內側繞城挖了一道寬2尺、深5尺的塹壕,和城牆垛口形成上下兩層交叉火力。張宗昌企圖挖地道攻進城中,無奈被劉軍識破,強行攻城又未果,只好打算對牟平城進行長久圍困。

兩軍相持20多天後,劉珍年的部下張樹寶獲悉張宗昌攻打東門的一個營長是他的親戚,打算以降兵的名義賄賂這名營長。二人密談成功後,這名攻城營長要求劉珍年給出兩萬大洋,他就在某個特定時間撤掉東關崗哨,給劉軍放行。劉珍年接到消息後連夜動員全城商家、富戶湊足了款項交給對方,刺探約定時間確實沒有崗哨後,下令部下換好國民革命軍軍服的部隊迅速出東門,突圍成功。

原煙台市博物館館長王煥理在《煙台往事》中記述,劉軍突圍後,張宗昌驚慌中奔逃龍口,再逃大連。而褚玉璞則逃入福山,用石頭和泥沙堵塞城門,以圖固守。被圍困18天,褚玉璞組建了一支百餘名士兵組成的「敢死隊」,企圖在炮火的掩護下突圍,沒想到遭到劉軍的圍殲,自此褚玉璞士氣大落。

劉珍年委託養正小學校長、環海保險公司董事長林秋圃面見褚玉璞陳述利害,說服他投降,並保證只要交出軍隊他就能去留自由。然而,劉珍年並沒有信守承諾。

王煥理介紹,「劉珍年進城後,對褚玉璞的2000餘名部下繳械收編,將褚玉璞和他的親信秘密押往牟平城暗殺。此後,劉珍年在煙台集軍政大權於一身,獨霸膠東,成為『膠東王』。」

  

盤據煙台大興建設

劉珍年初到煙台時,並沒有地方政府,軍政一切大事全由劉珍年決定。時任警察局長王靜涵請示稅款安排,劉珍年當即表示,收上來的款項要分為兩部分:一是開一家醫院,當時煙台只有美國、法國醫院,還沒有中國人自己開的醫院,將來這家新開的醫院一方面對軍內官兵就診醫病,另一方面也可以面向社會民衆治病;一是成立個道路會,把主要街巷改建成洋灰道。

之後醫院遇張、劉之戰一度擱置,1931年初,在海岸街西首路南,煙台官辦的第一所醫院--「煙台平民醫院」正式營業,第一個月免收診療費用,受到各界好評。針對部分民衆吸毒的惡習,醫院增設了戒毒病房,一時開風氣之先。

1929年,王靜涵組織成立了煙台第一個道路建設機構--「路政委員會」,所屬5個區各設「路政分會」,修建水泥路面及修建東南河、西南河石壁。

據統計,劉珍年在煙台期間共修150多條水泥路面,其中1930年修建水泥路面達到70多條。

1932年4月,由劉珍年任師長的陸軍第二十一師司令部參謀處出版了《劉師長儒席言論集》,書法藝術家于右任題寫書名。翻看該書,11萬餘字的記述不乏進步思想。

劉珍年在書中認為,中國當時的腐敗一是由於無道軍閥,二是無德政客,三是貪官污吏,四是土豪劣紳,五是假革命。他認為必須打倒帝國主義和一切貪官污吏,實行革命的生活,經濟才能恢復。

從《言論集》中,人們也可以了解到當時煙台已修築煙寧、煙威公路等,民間普遍盛行剪髮,女子纏足陋習也逐漸消除,劉珍年還計劃在煙台修建體育場、公園等公共設施。

  
親近中共遭蔣猜忌

劉珍年穩據煙台後,蔣介石對他很有戒心,委任劉珍年為軍長後,又從南京派代表考察劉珍年的動向。而劉珍年也早有準備,白天擺宴盛情款待這些代表,晚上則針對代表進行暗殺。在種種不利因素面前,為求得發展,劉珍年選擇了「容共」的道路。

通過身為中共黨員的胞弟劉錫九等人,劉珍年對中共的政治主張有了一定的認識,同中共聯合有益無害的想法使劉珍年開始允許中共黨人在部下工作,甚至安排一定的職務。1928年8月起,20多名中共黨員先後從天津、上海等地秘密前往煙台,分別在劉珍年的部隊或地方任職,並開展工作,使得煙台的黨員隊伍迅速發展壯大。到1930年春,煙台的中共黨員已經發展到150多人,其中劉珍年部隊中的中共黨員占了2/3左右。

當時蔣介石在全國大範圍「清共」,大批中共黨員被處死,全國中共黨員人數由5.7萬人鋭減到1萬人左右,這時的煙台則成為中共全國發展情況最好的地方。

張、劉之戰結束後,劉珍年的司令部重返煙台,此時部隊剩下不到4000人。劉珍年開始積極地擴充兵員,數月之後很快激增到2萬多人。這時劉珍年開始感到沒有高素質的軍訓,再多的軍人也不會擁有很強的戰鬥力。

張、劉在牟平交戰時,張宗昌曾經打算收買劉珍年軍官學校的一名學員,賞給旅長的官職,讓他打開城門。沒想到這個學員如實向劉珍年彙報了這一情況,學員說:「我在軍官學校常聽政治指導員(中共地下黨員)教導我們,軍閥腐敗不為民衆謀福利,跟他們走就是反對革命,與人民為敵。你是革命的,我堅決跟你走。」這些話打動了劉珍年,後來他在司令部的牆上掛上這樣一句話--「革命的請進來,不革命的滾出去」,並委託劉錫九聘請革命者協助軍訓。

1929年初,在中共中央軍委書記周恩來的指示下,胡萍舟以中央軍委特派員的身份,率領一批中共黨員骨幹抵達煙台。王靜涵出面將胡萍舟安插在養正小學,以教員身份作為掩護,全面領導煙台軍隊和地方黨的工作。

  
對峙省府調離山東

蔣介石沒有放鬆對劉珍年的控制,1929年下半年,他派曹日倫、劉世儉到煙台擔任芝罘軍官學校的政治教官,監視劉珍年的動向。曹日倫獲悉劉珍年部下有人是中共黨員後,直接密報給蔣介石。劉珍年「先縱後捕」,先暗示中共黨員離開煙台,隨後再發出佈告通緝,並通過這種方法多次放走了蔣介石指名抓捕的中共黨員。

蔣介石加急電報斥責劉珍年「包庇共産黨」,命令他「當即嚴加禁絶,否則嚴懲不貸!」1930年春,劉珍年執行蔣介石的命令集體加入了國民黨,後來進一步清洗了軍隊內的赤化嫌疑士兵,公開逮捕和鎮壓中共黨員。

1930年冬,劉珍年獨自成立煙台市,並刻了市政府大印,簽用過數次,由於當時山東省主席韓復榘藉口煙台人口不足20萬沒有批准,隨即撤銷。韓復榘在財政上向劉珍年提出,每個月向省府交款50萬元,撥5、6個縣歸省府管理。劉珍年對此不予理睬,對韓復榘派去的縣長也拒而不用。韓復榘也對劉珍年部隊的軍餉進行扣留,二人關係越來越僵。

據劉珍年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八期同學回憶,韓復榘在動兵以前,先在南京、上海、天津、北平、濟南等各大報紙上做了「膠東政權應由山東主席統一管理」的宣傳,作為政治攻勢。劉珍年得到韓復榘進兵膠東的消息,放棄煙台和附近各縣,把部隊分成兩部,分別在掖縣(今萊州市)、萊陽兩地集中。掖縣、萊陽兩地均以縣城為依據,深溝高壘作持久之計。

這時韓復榘的部隊亦在掖縣以西沙河鎮(距掖縣60裡)一帶集中完畢,據說約有5萬之衆。1932年韓復榘和劉珍年交火,劉珍年處於劣勢,南京方面也決定把他調出山東。

1933年7月,蔣介石密令浙江省主席魯滌平將劉珍年軟禁。1935年冬天,劉珍年所部調往浙江溫州,蔣介石最終以「縱兵殃民」罪,於1935年將其逮捕並於南昌槍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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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珍年所部

1930年5月,以山東地方部隊第21師(原直魯聯軍一部)擴編為第17軍,隸屬第1軍團,參加中原大戰蔣介石一方對反蔣軍作戰。成軍時序列如下:

第17軍,軍長劉珍年
第21師,師長劉珍年,副師長梁立柱,參謀長韓洞
  第1旅,旅長趙振起
  第2旅,旅長梁立柱
  第3旅,旅長張鑾基
  騎兵團,團長張秉權
  砲兵團,團長蘇仰賢

該軍軍長劉珍年常年駐紮膠東,有「膠東王」之稱,中原大戰中劉珍年對交戰雙方所贈軍械、彈藥、錢款均照收不誤,實際上卻坐壁上觀,招致各方不滿。1931年1月,17軍軍部奉命撤銷,仍稱21師。

1932年9月,劉珍年與韓復榘開戰,劉21師作戰不利,但韓之第3路軍亦未能將劉軍殲滅,蔣介石、張學良插手魯戰,分別支持劉、韓,形勢複雜化。經協商,21師調閩,韓劉之戰結束。第3旅張鑾基部投向中央軍,被改編為獨立第45旅。 1933年5月,劉珍年被捕,21師逐漸中央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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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鳴(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政治學系教授)《武夫當權:軍閥集團的遊戲規則》:

湊起劉關張趙

膠東軍閥劉珍年部下第一旅旅長姓趙(趙振起),第三旅旅長姓張(張鑾基),遺憾的是第二旅旅長姓梁(梁立柱)不姓關,湊不起劉(備)、關(羽)、張(飛)、趙(雲)來。但梁旅長很會揣摩劉珍年的心理,常在劉面前說,我雖不姓關,但我很崇拜關公。並請人畫了關公像,無論走到甚麽地方,都將關公掛在住室裏。劉又買了許多部《三國演義》,分贈全 師校級以上幹部,無論識字與否,必白天擺在案頭,夜間放在床頭。這樣,劉珍年就勉強湊成了劉關張趙的班底。

◎《三國演義》玩人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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