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國圖志》是本速成書
《海國圖志》一向被認為是魏源的代表作，成書於1842年12月，1843年1月印刻第一版50卷（共約57萬字）。魏源自述寫這本書是受林則徐委託，時間約在1841年7月。①從接受林則徐囑託，到出版《海國圖志》，魏源前後僅用一年多時間，堪稱神速。
同一時期，魏源還在撰寫《聖武記》，據魏源自敘，寫作《聖武記》因「海警沓至」，所以「盡發其櫝藏，排比經緯，馳騁往復，先取其涉兵事及所議論若干篇，為十有四篇，統四十餘萬言，告成於海夷就款江寧之月。」②也就是說，《聖武記》成書耗時不超過兩年。
魏源兩年出頭便完成兩本共一百餘萬字的著作，還不包括《英吉利小記》等其他作品，可見《海國圖志》成書之快。
朱維錚教授論證認為，魏源寫《海國圖志》一書，僅用百餘日，平均每兩天便寫成一卷，速度之快令人驚異，朱維錚進而提出僅百日「何能成此巨帙」的疑問。③
除成書速度極快之外，《海國圖志》也不符合魏源自述的「作」，只能算是「編」。《海國圖志》大量引用其他著作，李巨瀾評注版《海國圖志》有詳細統計。以魏源引用葡萄牙人瑪吉士著《地理備考》為例，魏源引錄此書共91處，輯錄近12萬字（該書共20萬字）。④這種引用顯然不是「作」而是「編」。
朱維錚教授甚至認為魏源有「剽竊」之嫌⑤，不過這並非本文的重點，此處不表。
魏源用戰國思維看近代世界
魏源從未出過國，也不了解世界形勢，《海國圖志》中採用是傳統的縱橫家學說。
魏源認為俄羅斯可做「陸戰之鄰」，美國「勁悍英寇，恪供中原」，可以當做「水戰之援」。而清朝則是「萬里一朔，莫如中華」⑥，因此清政府完全可以採取「以夷制夷」的辦法，「夷人」終將「服我調度」、「範我驅馳」。⑦
廓爾喀（尼泊爾中部部族）人打敗一小支英軍後，將消息傳給清廷，魏源獲悉後認為，清朝可藉助俄羅斯、美國、法國攻打英國，達到「遠交近攻」、「以夷制夷」的目的。⑧
魏源這種論點實質是戰國思維，他一直以縱橫家自詡，同時代的馮桂芬評價他說：「魏氏源論馭夷，其曰：『以夷攻夷，以夷款夷。』無論語言文字之不通、往來聘問之不習，忽欲以疏間親，萬不可行。且是欲以戰國視諸夷，而不知其情事大不侔也。魏氏所見夷書、新聞紙不少，不宜為此說。蓋其人生平學術喜自居於縱橫家者流，故有此蔽。愚則以為不能自強，徒逞譎詭，適足取敗而已。」⑨
「中國無敵論」影響後世百餘年
《海國圖志》是魏源「以夷攻夷而作，以夷款夷而作，為師夷長技以制夷而作」。是為打敗「夷人」，制服「夷人」。《海國圖志》印刻後，士大夫階層十分歡迎，「使親王大臣家置一編，並令宗室八旗以是以是學，以是知夷難禦而非竟無法之可禦。」⑩
魏源之書切中士大夫所需，讓士大夫以為看此書便可立於不敗之地，後世士大夫一直以此觀世界，梁啟超評價說：「中國士大夫之稍有世界地理知識，實自此始。」「其論實支配百年來之人心，直至今日，猶未脫離淨盡」。
梁啟超此言懇切。包括魏源在內，當時的士大夫一直認為「中國智慧無所不有，天文曆法成就遠邁西洋；儀器則鐘錶、晷刻，不亞於西土；至於指南針、計時器，更是創自中土然後西行。」⑪因此中國祇需學習西洋火器造船，便可「無敵於世界」。
後世啟蒙思想家宋恕評價此種論點時毫不客氣指出：「近人撰外史，如《海國圖志》、《瀛寰志略》、《四裔年表》等書，題名皆陋。將以尊內，適使外人笑我學者為井蛙，反辱國矣。」⑫
結語：
「戰國策士」（宋恕語）魏源站在「天朝的角度看世界」，最終未能使中國富強，重看魏源，更應該從世界的角度看他，拋卻「睜眼看世界」之語。
注釋：
①魏源著：《江口晤林少穆制府》詩二首之一自註，中華書局1976年版《魏源集》，P.781。
②魏源著：《圣武记叙》，中华书局198②魏源：《聖武記敘》，中華書局1984年版《聖武記》。 4年版《圣武记》。
③朱維錚著：《魏源：塵夢醒否？ 》，遼寧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音調未定的傳統》，P.199-201。
④朱維錚著：《魏源：塵夢醒否？ 》，遼寧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音調未定的傳統》，P.199-201。
⑤見1999年李巨瀾評注版《海國圖志》前言，中州古籍出版社。
⑥魏源著：《海國圖志．原敘》，中州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P.69。
⑦魏源著：《海國圖志．籌海篇．議守上》，中州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P.75。
⑧陳澧著：《書〈海國圖志〉後呈張南山先生》。
⑨馮桂芬著：《校邠廬抗議．制洋器議》，上海書店2002年版，P.49。
⑩王茂蔭著：《王侍郎奏議》卷九。
⑪馬勇著：《師夷長技並不必然能制夷》，原載於《北京日報》2014年3月4日。
⑫宋恕著、胡珠生編：《宋恕集》，中華書局1993年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